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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长安知道了这是谁。
先前的太子良娣,几年前王忠嗣案声势浩大,李林甫为了攀扯上太子李亨,顺势诬告光禄大夫杜如邻谋逆,杜如邻正是太子良娣的父亲,李亨为了避祸,立刻和杜二娘和离撇清了自己。
李亨避开了一劫,杜二娘的父母、胞姐胞弟,一日尽数横死大理寺狱中。
如今算起来她还未出孝期。
过了一阵,李长安又看到了杜甫。
身着粗布衣的杜甫夹杂在一群同样郁郁不得志的落魄文人之中,面上难得浮现了几分喜色,他手里提着酒囊,身上的衣服都洗出了线头,面上却依然不卑不亢。
“奸贼终于死了,野无遗贤,害的咱们有志……”
“便佞阴柔,哥奴好死!”
这群落魄文人各个拍手称快,谈笑之间只有痛快。
他们几乎都是留滞长安城考科举的落榜文人,有些如杜甫一般,不甘心回乡,选择留在长安城内找机会,有些则是科举落榜后连回乡的路钱都凑不出来,只能被迫留在长安城。
这些落魄文人,本就是平日骂奸佞的主力,如今奸臣之首李林甫死了,他们只恨不得能多生出一双手来拍手称快。
这群落魄文人对着李林甫府的大门指指点点一阵,腰间系着的酒囊破旧丝毫不影响他们高声议论国事。
忽然有人提议遇此喜事当浮一大白,于是这群人便一拍即合,成群往南去了,应当是去寻酒肆了。
还有很多辆马车来来往往,李林甫为了方便他办公,府邸位置靠近众多官署,不少先前曾被他打压过的官员也都坐着马车过来幸灾乐祸一番。
李长安还看到了太子李亨,他骑着马在街角站了许久,嘴角几乎要扬到了天上,他也看到了韦柔和杜二娘,却不好意思上前搭话。
韦柔和杜二娘自然也看到了李亨,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。
过了一会,李长安转身离开了此处。
日头彻底出来了,青石板上那些残余的雨水也已经被日光晒作了雾气,隐没不见。
酒肆中热闹非凡,觥筹交错。
东市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,几乎处处都在谈论着李林甫的死,时不时就会从一处传来笑声,而后引起连片的笑声。
往日不敢说的话如今都敢说了,李长安一路上听了满耳朵的国事,关于李林甫多么罪无可恕,长安城的百姓过得多么糟糕。
更多的则是讨论谁会被任为新相。
这些读书人实际上对朝堂上的事情知晓不多,他们口中翻来覆去提的那几个名字也都只是在文坛略有名声,在朝堂上却没什么权势的大臣。
李长安走到了自家酒楼中,也不要单间,只要了一壶茶水,坐在靠窗的地方慢慢品茶,看着楼下行人络绎不绝,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骂声。
李林甫活着的时候,可听不到这么多人肆无忌惮痛骂李林甫,谈论韦坚案、杜如邻案、杨慎……
茶水还没有饮完半壶,李长安便看到了熟人,她轻轻掏出一个铜板,两指微微一弹,铜板不偏不倚砸到了楼下一人肩膀上。
杜甫肩膀一沉,下意识仰头望去。
“子美,上来!”
杜甫看到了李长安在二楼冲他招手,无奈一笑,弯腰捡起了铜板,走入酒楼,寻到李长安,坐在了她对面位子。
杜甫把铜板往桌上一搁,笑道:“二十九娘好准头。”
“哈哈哈,我可是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好箭术。”
李长安招手让跑堂给杜甫拿一坛好酒,眨了眨眼,“倘若子美有兴趣,不妨随我到我府中一观我的箭术?”
杜甫打趣道:“观箭是托辞,我看二十九娘分明是又馋我的诗了,想寻个由头再赚我一首诗吧。”
李长安理直气壮道:“子美之诗,天下谁不爱之?”
闻言杜甫又脸红了,他挥挥手:“我的诗比起太白兄不值一提,没多少人爱读,也就二十九娘觉得好罢了。”
“我老师也觉得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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